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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奇魯.英威就像看上去那樣沒心沒肺就好了,那樣他便不會死在異星它鄉。那樣他會兒孫成群。也或許沒有兒孫,他會在愛人懷中安然逝去,或隨他所鍾愛的城市灰飛煙滅。

但或許,既無法窺見結局,既不可能避免所有興滅徒勞以及創惡,萬般可能好與壞都談不上了。

打小奇魯就是個野孩子,鬼靈精怪,口舌伶俐,四肢發達,他的朋友貝茲.馬彪斯則一直挺沉默寡言,循規蹈矩得多,那份沉默又別有重量感,就算並不叛逆也令成人們非認真對待不可。

兩個都是無法忽視的孩子。聖殿的老人們看著他倆從能爬能走就形影不離,一個能跑能跳便不好好步行,一個步履堅定沉穩。

即便到了信仰由生活變為儀式,由輕巧的「是」變為過於鏗鏘的粗體的「否」,奇魯依然維持輕靈,他的臉乍看挺年輕,線條飛揚 ,沒有陰暗的影子潛伏,不受越發嚴酷的氣候影響似的;提議別人同他交換些微金錢或食物時更能說是神情輕浮了。但他不再揮霍精力,反之能坐便不站。受生活條件所限他細看當然就年輕不到哪去,不過他的行止身形可以比杰達的所有年輕人要輕巧靈活,準確得華麗,就像這荒山枯水間僅存的一隻溪鳥。

他的朋友貝茲身上那份沉默則比年輕時密度更高,積累成沉重,沉重拉下了他的臉上的線條,人們同時遇見他們總先提防貝茲,儘管奇魯手中的盲杖蓄勢待發。

奇魯的輕靈像是不會受傷,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困擾,此地的成人都老了,年輕的只有降生不久的,而他神情依稀還是那個無憂的孩子。

只有貝茲聽過深夜裡奇魯身上新舊傷作祟嚴重時無法抑止無法轉化為祈禱的囈語呻吟,和被新舊鬼魂們纏身的連連祈禱,那樣的夜裡,他只有將自己嵌進對方身體才好入眠。鬼魂根聯整個人的靈魂而無法剔除,那是每一個亡魂,隨每一次殺戮死去的本來那個欲求純粹的僧侶,本來那個「純真無懼的」(當他痛苦至深,他甚至懼怕夜晚來臨)奇魯.英威,和他手底下所有痛苦失所者還有其他那些不知怎麼地被他劃入自己帳上的…。

死者名單生長延長,體膚之上傷口亦不斷綻開發生,舊傷口層層積累,疤痕癒合緩緩替換肌膚骨頭成為身體本身的質地了,痂塊落地,如是便比原先堅固許多。

所有危險物品本身都容易受傷(倒不輕易毀滅)。

貝茲曾經追隨原力而一切改變得他再也無法自信後,他只願意宣稱自己在保護他的老友,他至少能竭盡全力保有這個。

他希望能,雖然他不是不知道他的朋友雖非一頭熱的殉道者卻甚少避離危厄,那個王八蛋幾乎有自己往那頭上湊的趨向。而他甚至無可譴責。

他們是最後的聖殿中人了,有的陷入顛狂,有的迎頭撞上鎗火,有的亡於絕望,有的就是忽然消失,他們還能拉上彼此的手,在聖殿周遭陋室,街頭,姑且堅守崗位,能算是原力庇佑了。

然後聖殿和杰達也沒了,其他守衛沒了,他們兩個再度倉皇成為倖存者。

貝茲曾用「好歹他不會看見故鄉綠蔭盡作赤土」寬慰自己奇魯失去的視力,雖然在奇魯盲眼前杰達早成不毛之地,記憶中,言談中故鄉的苟延殘喘總是長一些。奇魯甚少去糾正這點記憶的錯時,因為他自己也會,他不時感覺仍看得見貝茲的臉,和所有其他的同伴,和可能是所有鄰里的,無事發生的當下之夢。他跟隨著貝茲,和原力,就像貝茲跟隨他(和原力)——他足夠聰明所以他是自覺地,知道最終將得到什麼,但那不是最重要的。貝茲也是。

奇魯痛苦到最後一秒,可幸他熟悉於應付這個,還編得出道別。實際上就算是他,面臨死亡之際也不敢斷言再見,而那是和他相識多年以來貝茲唯一願意相信的一句他的他媽的狗屁話。

奇魯想看看貝茲的臉,他就看了,直到無法闔上雙眼。反正盲人閤不闔眼都沒有差。

貝茲的臉無法倒映在他淡藍眼珠之上,他猜他的模樣,貝茲以前就不是那種漂亮的類型,現在也不可能收拾得多體面,但那是貝茲啊,他回想自己觸碰到的他的臉,經由他人反應推測的他的臉,長髮蓄鬚,膚色黝黑,面容粗獷甚或有些兇惡…他想,我們會在風裡,在雲層之中,在火焰上空盤旋纏捲的氣流相遇相擁,那是少有的時刻,他心思中全然只有他們倆。

貝茲閉上眼睛,貝茲端上他的鎗…一瞬之間滿溢希望,躺在地上的奇魯在他意識裡終於掙脫重力上升再上升,貝茲知道世上本無寧日,但關於他們,就是這樣了,抵達此處,接著是別人的事。

貝茲看向奇魯,眼睛失焦,身體失重。

他們在最絕美的夕陽中化作塵埃,或兩粒塵埃相遇,不會再是奇魯.英威和貝茲.馬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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